SaltedCaramel_咸味焦糖

[李绝友谊向] Invictus Dreaming

[李绝友谊向] 无尽之梦

Invictus Dreaming



BY 咸味焦糖



认识李英杰的第一天,俞仕尧做了个梦。

场景挺眼熟,但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,貌似他十来岁打星际水友赛时候那种开放展台,蓝电脑桌又像外星人月赛EVNY翻车的那场。桌子下面藏着大股的电缆线和插线板,雷蛇的绿垫子,主机嗡嗡运行——反正,就在这个看不出时间和新旧的空间,有六台电脑排成一排,他乖乖坐在自己的坑里,大头萝卜状抄着手等人。

对,这个梦里,从头到尾,除了他没有别人。

他一直坐了很久,发呆,研究USB接口,盯着显示屏上的像素块走神,解开自己的鞋带(他不知为什么穿着双Air Force1,怪土的),又重新绑上。没有队友也看不到观众,但他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,因此也并不焦躁,别有种心无挂牵的坦然。

梦中时间的流逝似乎是被拉长的泡泡糖,两头黏着着无限延伸下去。俞仕尧等啊,等啊,无聊却笃定的等着,一直等到了一个声音响起来,全站广播一样、公开解说一样,回响在空旷的展台和观众席上。那声音是个通知,但是语气亲热,嗓音莫名熟悉,属于一个他今天刚刚认识的、清瘦高挑的、年龄远大于职业标准线的男人。

“走了。”老李在他脑子里说,就这么一句,含着笑,咬字里有种吴腔的残余。

“走啦,小绝,快一点。”

梦在这里戛然而止,俞仕尧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毛巾被里,五秒钟之后又钻出来,对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。房间的制冷机扇叶啪嗒一声翻下来,空气里有轻微的驱蚊水气味。片刻罢了,那些声音和图像就褪回虚无的深潭中,他迷糊着伸手去捞,只看见月光的倒影被搅成一万片安静的银色碎屑。

手里空空,心里却奇异地并不十分失落。


……我好像做了一个决定。他想,眨了眨眼睛。


进军职业似乎是他那时最正常不过的选择——才二十的年轻人,有实力、有人脉、有资本,而且有一股要打出个天地来的气势。饭桌上老队员们问他有没有信心,小绝脖子一梗说我肯定尽全力。

他憋住了一句不想赢我来干什么。

爱迪生带头举杯,逍遥和木子左右护法般卖力鼓掌;李英杰隔着热腾腾的汤锅朝他笑,清俊的眉眼弯弯,完全看不出和他隔了四条代沟,也看不出……到底在琢磨什么。

说着轻松,实际上和1246的那场简直是教科书级的阵前拜将军——他自己手都在抖,交闪现的时候恨不得一头扎进屏幕里去。这个阵容训练赛也没打过几次,根基三镖全空厚着脸皮认了,拔刀还砍不了人,六秒一过脑子里全是老叉瞪大的眼。没有默契,也几乎没有配合,卡帝一个阿贡,他八百里奔袭回来丢炸弹,歪了,被对面音障接住就反打——简直是竹木筷子上烤炉,吃不成肉还狼烟四起。

但就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路数,居然在翻车大道C点守了五分多钟。最后六十几秒小绝操纵哔哔哔的堡垒赶回去换,百忙中瞟了眼老李抽紧的侧脸线条,自己都在想:大力出奇迹,拼命建功勋,王尼玛诚不我欺啊。

这是他第一次参加OW线下赛,手心的汗淌到鼠标垫上,眼前晃来晃去全是那个呲着牙的漫画头套。

……真TM坑爹。

稀里糊涂赢下最后一场,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悦,结果回来发现整个休息室全是人。花猫正蹲在塑料折凳上张牙舞爪地比划,剩下五个老蛇的队员肩并肩,简直笑成了一车摔坏的红瓤西瓜。左雾上来就把遥遥的胳臂拍得山响,大T赶快过去救他——fire一样晋级了,ig还有得打。

小绝站在人堆里,咧着嘴看了他们一会儿,转身出来掩上了那扇庆祝和热闹的门。

走廊里空空荡荡,夏末的穿堂风吹得人裤管摆动。老李正倚在漆成灰色的安全门边上抽烟,看见他过来只是弯了弯眼睛,随手抖一点烟灰到楼梯井里。

“不去坐会儿?”他问,表情整体上还是轻松的,疲惫都藏在抿着的嘴角里。小绝看见他那件黑色的队服也粘上了灰,有点手欠,克制不住想上去拍打拍打。

“坐了够久了。”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回答。这也是事实,虽说他现在累得给一个平面儿就能瘫在上头。

所以最后他们还是站着,一个靠墙,一个靠着楼梯扶手,反正一样蹭灰。老李掐了烟,学他掏出手机来看;七八九十个群跳来跳去,安慰的鼓励的挑刺的批评的,小绝把那些红点一个个按掉。

“说打得不错。”李英杰说,没看他,对着自己的手机笑了。“说感觉到我们尽力了。”

俞仕尧张了张嘴,又合上了。肾上腺素的作用已经消退得差不多,他的手指还下意识地蜷缩着。他清楚,很快,这次比赛的记忆也会淡去。每一个格挡、每一发右键,每一次不精准的shift......那是会融化在他们血液里的东西,变成肌肉反应的东西,是一些无论是否尽力……都无法再改变的东西。

有将近十分钟,在UU找出来之前,他们就这么站在安全通道口的楼梯上,看晚风从三四米高的飘窗吹进来,把空气里香烟的味道悄悄稀释。

没什么可说的,也没什么可怕的了,过去和将来都不会比现在更难过。


妈大来试训那天放了他们两个多小时的鸽子,网炸完游戏炸。逍遥叔叔去前线抢险,剩下的人就在语音里东拉西扯。小绝那段时间心情不错,正在沉迷Tviq的半藏:一把金弓直布罗陀二楼疯狂输出,堵得别人门都出不了——这当然是理想中的情节,更理想一点的话,还应该包括一个李叔叔的狙。

“你们重建帝国,我在地上举盾。”遥遥说,被这个不着调的战术逗得笑起来。

“哎呀,要相信你的队友。我本来就是低配Taimou好么。”老李压着嗓子在YY说,也有点畅想未来心潮起伏的意思。“小绝你来个低配Tviq,哇,双剑合璧笑傲江湖……”

“你戏这么多干什么喏。”他笑着嫌弃。FPS游戏老玩家都有点狙击情节,明明那两个正主牛逼的还有法鸡和麦克雷,他们愣是集体忽视掉了。

“倒是真可以想点骚东西。”UU含糊插了一句,“趁着人员有调整,我们可以试试新的套路——反正也是你们俩C折腾,是吧,舞王。”

舞王在那边哼歌,小绝听出来是“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”,赶快咳了两声,把笑容憋回喉咙里。韩国人异军突起,再过两个月搞不好Tviq和Taimou都要变成谁的低配。实在是难免打不过,只能把心态放轻松——这些事随口拿来开玩笑可以,要他认真去想,总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“那还不如再起个和尚。”老孟说。“练一手,这个也要练一手。”

WiFi信号有点卡,小绝低头甩了甩手机,正好看见直播间里刷过一条问轻风的弹幕。ice的辅助向来是背锅预定,像琉璃,像兔兔;他没机会认识再之前的队员,对这个坐火车颠来上海的蒙古汉子最深的印象,居然是APAC中场休息的时候,瘦削的他笑嘻嘻地帮大家清洁键盘。

老李在边上打趣说下次要藏支烟进去,所有人都在笑。

小绝把鼠标翻过来擦了擦脚垫,又把耳机扯下来重新戴好——那种笑声现在也正响在他耳朵里,同为长城宽带,刚进房间的妈大那个漏风的麦,简直有重力炸弹般的威力。

VETERAN到IG,1.0到2.0到3.0;

时移势易,人事如风。


“太咸,齁着了。”妈大说,嗓门倒一点不见小,说着咚咚咚喝了一大杯雪碧。“这武汉的海底捞有问题啊!啊?”

小绝心满意足地往后靠了点儿,抱着手看他折腾,如同一只老羊打量羊羔般满目温存:“宝宝,你把酱油当醋倒蘸料了。”

智障宝宝哎哟了一声去换碗,一桌子其实也就他一个人还在吃,于不和谐中有着和谐的氛围。趁着没人注意,小绝捏了捏自己卫衣下的小肚子,好像是比两个月前鼓了点儿,但是他本来就瘦——他今天还赢了,所以他有充足的理由放肆一把,比如吃顿夜宵,拿妈大开涮——反正他现在很高兴。

“这个人嗓子真的好。”舞王沙哑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来。“我喉咙都要喊破掉了。”

“指挥嘛,肯定要这样的。你指挥赢了不是?”妈大走回来说。“要是都像老李一样……”

他们应该都想起了老李惜字如金的报点方式,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做坏事的小朋友的眼神。

午夜的饭店依然喧闹,桌子那头的老李对这边的指控无知无觉,正就着啤酒吃掉一筷子花生米,难得有兴致地和逍遥吹CSGO开包的事儿。老叉似乎在打阴阳师,粗壮的指头用要把屏幕戳破的力气点手机,遥遥一边看一边笑;UU正对着前置摄像头理刘海儿,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开户外。

小绝把一捆煮得稀烂的海带丝扔到妈大碗里,自己夹了只鸡翅大口咬下去。

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,和他之前做过的事情相比,电子竞技实在虐身虐心。伤病节奏,负累意外,总之让人很难快乐。

所以在难得的、快乐的时候,会更想珍惜这一刻还在身边的人。


老李在安排他们作准备:再检查一遍,外设、网络、状态,反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。小绝知道没问题,这些事半小时前他就确认过了,那时候比赛的具体时间都还没下来——主办方脑子里好像一直能漂拖鞋。

他一贯让人放心,不过也得承认,有时候确实应该有个人管着他们:比如让老李出来管管那几个更不懂事的。

YY里逍遥老师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机会灌输战术,老孟听起来倒是信心十足。“加油干,小伙子们。”他说,“UU我们跳下去吧,我可不想听他们边打边膨胀。”

年轻队员们都三分紧张地笑了,老李带着点口音匆忙插嘴,不知道是哄孩子还是打圆场:“也没有膨胀的啦,大家好好发挥……”

待机界面上的美妈作着揖朝他甜甜地笑着,小绝面无表情地活动十指,又深吸了一口气。


走吧。

爸爸说我们支持你。

逍遥说练吧猛练肯定强。

老孟说我们这么多年坚持不就是想赢么。

利达说如果连眼前的事都不能努力的话,还能为什么事情努力呢。

“哎,菜包,你是为什么打职业的?”妈大问,没等回答就自己开始说。“我第一赛季和孟叔他们排的时候他就说我很有天赋……”

俞仕尧翻了个白眼,想到隔着网线并没有人能看见,忍不住也笑了。


“我做了个梦。”他开口,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,没有开麦。自定义房间里六个OW标志的头像一竖排下来,莫名站出了点儿顶天立地的气势。没有蓝桌子,没有电缆线,虚拟的枪声还未响起,英雄们仍在监测站等待。一小局的胜负未知,一张图的胜负未知,今天的胜负同样未知。小绝的手指落在键盘上,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,那是老李,声音温和又平稳:第一张打什么,大学?

那个梦还没有结束,那个梦永远不会结束。

而他不会认输。

“走了。”小绝说,他在笑,笑得都要呛住了,因此控制不住把话音拉得一串上扬。安娜跑在最前,之后是查利娅和莱因哈特沉重的步子,穿紫色背心的DJ加速与他擦身而过;链条叮当,洒落一路的凉意与细雪,蹦蹦跳跳的女科学家就这么跟在肥猪摇晃的大肚子后面,拧了一下冰霜冲击枪的阀门。

走啦,走啦,他笑着催促。快点,老李?

快一点!

——对于某些事,某些人来说,某一次胜利不太重要、失败不太重要,甚至整个故事的开始也已经不再重要——他们拥有的是喜怒哀乐风霜刀剑和注定要共同面对的梦与未来。

所以要在这一路同行的人,给他们点儿信心!







———FIN———



* invictus本来是“不可战胜、永不屈服”的意思,但是敲这篇的时候一直在听《One Step》,里面有一句“果てない梦を”(无止境的梦),所以就这么写了。不合适……再说吧X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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