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ltedCaramel_咸味焦糖

[李绝][工业不是糖精] 事如春梦

* 算是《河》的姊妹篇,写个老李主视角的玩玩;

* 虚构重庆主场——因为我想吃火锅。




[李绝][工业不是糖精] 事如春梦

Just Like a Spring Dream



BY 咸味焦糖



从上海取道成都再重庆,他们这一路颠簸得厉害。好容易挤上大巴沿高升桥上二环,大家都累得七死八活。陈昭宇一边把及腰高的箱子往头顶塞,一边气喘吁吁地念叨我们不是有人包养吗校长怕是看不起这点小钱。爱迪生本来抱着包备用键鼠朝他竖眉毛,转头看看这落魄逃兵一样的七八个人,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。

只是肚子气得更鼓了些。

成渝高铁一声鸣笛,年轻点的队员还有力气摸出手机聊微信,李英杰把颈枕摆摆好,歪着头就睡了个五迷三道。他似乎是很短暂地做了个梦——梦见什么已经记不清了,但是应该是个好梦,以其没引发他肩颈一带常年的隐痛,还让四肢百骸难得地清爽有力,好像黑甜一觉就过了百年。

醒过来的时候有一根指头在戳他的脸。是小绝,隔着走廊,他俩的座位是C和D。

“诶,你听过那个故事么,傻媳妇那个?”他问,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粼粼地闪着光。

还迷糊着的李英杰尽量驱动脑子想了想,然后放弃,他嗓子都睡哑了:“哪个?”

“哎,就是那个,勤快老公出远门,给他媳妇烙了张饼?”过道那边的青年兀自说得开心,一双杏核眼笑得眯成了月牙泉。“......套脖子上......回来发现她还是饿死了。”

他趴在扶手上,点着老李挂歪了的U型枕。“只咬掉了下巴底下一点点。”

李英杰下意识去摸,手指同时撞上化纤织物和温暖湿润的皮肤。他不知为何有点恍惚,而这时车厢灯光忽然亮起,舞王咕咚栽到了前座的椅背上,妈大最后一声呼噜夏然而止。

他听到小绝说:“把饼摘了吧。李叔叔,我们到了。”


山城以暴戾的天气迎接他们,夜空里黑云沉沉压在头顶,雷声震得钢结构的穹顶不断共鸣。还不到十二点,往日的夜猫子们都困得东倒西歪,连爱迪生也一脸倦容,没力气再教训谁。这时候就显示出小绝的精灵来了——验票出站,归拢行李,开百度地图再叫了两个Uber,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办——到底是二十出头的人了,也很有些适或不适的旅行经验。

老李叼了支烟前后跟着,负责把抱着箱子打瞌睡的舞王揪上了车。暴雨如帘,一天一地都被笼在水汽里。偌大的火车北站就这么蹲踞在冷雨里目送他们远去,眼神冰凉。


住宾馆第一夜照例是睡不着的,好在这回没把他和老叉或者U总分在一屋,尚有和命运一搏之力。他们刷身份证的时候妈大还在和小绝说可达鸭的事儿,都说了一路了,这个箱子那个背包的夹杂不清。直到上了电梯,俩孩子站他右手靠前,小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,问:“老李,你发微博么?”

李英杰愣了一下,回他:“发呀——要不明早发吧,吃早饭?”

小绝说好,电梯叮叮两声,他们转过拐角各自回屋,也就没再说这件事儿。到个新的地方是应该给百万粉丝发个通知,对他们来说百万粉丝就是百万的衣食父母——李英杰敬业的很,而且很有点那种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工匠精神。

他想了想小绝问他的原因,心说可能是为了方便互动吧。大家一起出来的,虽说不睡一屋——这个风险他可不敢冒;但也理应一起发个照片、报个平安,再Gay一把——又不是第一次了。

又不是第一次了。你倒是适应得好。

他从厕所出来烧了壶水,哭笑不得地看舞王脸都没洗就扎进了被子里,只留一撮头毛顶在床笠上。老李自己错过了困劲儿,本来还想看会儿视频或者翻会儿手机,再不济讲两句小卡片的黄色笑话,这时候也只好偃旗息鼓。

毕竟也有两三点了。

床是怎么躺都不舒服,可是又只有躺着,好歹有睡的可能。一片黑暗里李英杰独个儿对着天花板发呆,想着表演赛,想着见面会,想着努巴尼C点绕后偷大,想着直播时长月底补偿,想着想着左右键衔接输出最大化,想着白天捉不着痕迹的梦,想着一些人——想着以后,也想起了从前。

隔床年轻人的呼吸轻柔又绵长。而那些平日里沉在水中的嶙峋礁石,就这么趁着退潮缓缓浮上水面,在月光下露出生活狰狞的剪影。

躺啊,躺啊,闭着眼睛过整夜,满怀心思到天明。


妈大以前说过这种比赛用脚打都能赢,小绝斜着他说你打一个?老叉先笑了——那他肯定是首发,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。这回虽不至于真拿脚打,不过也玩了个痛快,遥遥激素拔刀,小绝一拉五个,老李自己把旋风锤使得虎虎生风,展台上欢声笑语,校园代表队和迷弟迷妹叫成一片。

天公也颇作美,昨天一场暴雨洗净了PM2.5,高校里绿意简直寸寸欲滴,将山城初夏之美展露无遗。还有点缺觉的李英杰叉腰站在体育馆门口长吸一口气,感觉这一口把新鲜空气和那些绿色全吸进了自己身体里,明朗的阳光底下,疲倦的苍老的懈怠的因子都悄悄蒸发。

不管怎么说,痛痛快快赢总是高兴的,能赢一场是一场嘛。

晚餐吃火锅,几乎不做别的想。东道主笑着说这可比海底捞的滋味狠,话音未落几个小的一起捂着下巴喊别呀要长痘。老李目注逍遥,对面果然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:他俩本身皮肤好,又已然脱离上火的年纪,唯一可以拿来说道说道的居然是肠胃安全。

所以最后还是选了鸳鸯锅,锅里清汤只碗口大,浩浩汤汤的红油沸腾起来就一副要飞溅进去的架势。小绝眉飞色舞,霸住了一隅煮香菜丸子,嫌辣,又叫了碗蛋炒饭一粒一粒扒。老李也吃得很得劲儿:鲜切的牛肚黄喉薄得透光,在红油里滚一下再蘸蚝油酱料,就着山城啤酒,确实是难得的爽口咸香。

那边逍遥还在教他们:“七上八下,知道吗,七上八下?鹅肠就能吃了。”

妈大一如既往在关心别的:“他们说这是直接从活鹅肚子里掏出来的?是不是呀?”

在座的重庆人纷纷露出尴尬表情。一个队的互相看看,还是舞王噗嗤笑了,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:“那你就不要吃啊。”

老李也看得咧嘴,趁着大家激情互怼撕成一团,他侧过头随口问小绝:“你吃不吃?我给你烫一根,这个要煮红汤,腥。”

小绝从碗沿上面看他,一双眼睛清亮亮映着白的米花黄的蛋花翠绿的葱花。那一刻李英杰突然有种预感他会有一万个理由说不要,太麻烦了太辣了不用你烫不卫生,然而小绝点着头,乖乖地说:“好呀。”

他就真给他烫了一根,筷子尖上卷着弹性极佳的食材,看颜色一路由嫩粉转为浅黄,形状变成了精巧的螺旋。红油在鹅肠表面形成一层温润润的膜,他捞上来之前还特地漂了两下,生怕有花椒夹在里面。

小绝一口吃了,然后看着他皱皱鼻子,说:“烫。”

火锅店人山人海,两桌人说话的声音轰轰隆隆听都听不清。李英杰咂了口啤酒,压了压心里涌上来的一股甜,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。


出来时候天还亮着,但已经是华灯初上,西南地区似乎从不缺电。他们慢慢沿着马路踱回宾馆,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火锅气味,小车打着灯擦身而过,简直顺风都能飘出十里。走着走着,最前面的老叉挤眉弄眼地说了个笑话,带着颜色和辣味儿,让几个有家室的交换着会心又克制的眼神,妈大仗着什么都不懂,反而笑得最肆无忌惮。

“诶呀,脸红了,小绝脸都红了,哈哈哈!”

他也跟着笑,抄兜看小绝从他身边猛地起步,追着妈大跑远,一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。高挑少年的耳廓透着勃勃的血色,从这个角度看来,完全可以想象正面是个什么模样。舞王很快也追了上去,仗着身高优势大叫一声扑在了妈大肩上,喊“你是不是傻”——他们就这么笑着、闹着,在山城五月闪烁的霓虹灯和夕阳之下,仿佛可以无限热血,无限年轻,无限从头来过,还可以允诺给生活无限的可能性和无限的温柔。

老李点了支烟,让过了爱迪生,然后深深吸了一口。

你是不是傻,是不是?

启示无声无息地降临,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来时的火车上梦到了什么。

可是电话在响,天光尚亮,睡意早已经摸不着踪影了。

李英杰一个人笑嘻嘻走在队伍的最后,夹着烟接了一个电话,又打出去一个。他按断的时候还在想,得记住跟逍遥也说一声:火锅底料不稀奇,麻花也是小东西,檀木梳子?还是檀木手链?或者糍粑红糖米花糖——反正走之前一定得采购点土特产带回去,出来一趟嘛。

世事大概也就是这样了。再绕的心机盘算,再多的执念妄想,再难的沉浮挣扎,最后也要落到具体的、渺小的东西上。

所以人们会说缘木求鱼,火中取栗,望梅止渴。

还有梦了无痕。




———FIN—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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